民兵们的笑声，只是一阵，很快就停止了。

　　他们的喉咙太干，心里边乐，不能再笑出声。

　　他们饭后分些水喝，刚才那么一奔跑，一发怒，一冒汗，水气全都消耗光了。

　　阿宝早已经估计到这一步，这时候，对大家强忍干渴的样子，看得更清楚。

　　她站在众人中间，严肃地说：“同志们，刚刚那场斗争，只是一个开场戏。我们一定要发扬艰苦奋斗精神，保持高度警惕。敌人既然企图登陆占岛，定是他们总头目的阴谋诡计，决不会这样一讲道理就缩回去，也决不会从此善罢甘休死了心！”

　　众人一听，都点头同意这样的估计；同时也都象阿宝那样警觉起来。

　　阿宝又下命令：“一班的同志留在这个地方，立刻动手构筑工事，准备对付敌人反扑过来。”

　　众人同声回答：“坚决执行！”

　　阿宝又对亚娟说：“把你的水壶拿给我。”

　　亚娟从肩上摘下水壶，递给阿宝。

　　阿宝摇摇水壶，从声音里听出，里面的水还有多半壶，就说：“把它留下，不到紧要关头不准用。”

　　亚娟接过水壶，点头答应“是”，又背在肩上。

　　阿宝摘下自己肩上的水壶，对亚娟说：“你现在执行我的第二个命令——从这一班开始，每个同志喝上一口，再传到二班去，还是每人一口。”

　　亚娟看阿宝一眼，接过水壶，摇了一下，又摇了一下，不由自主地喊一声：“啊，这水，你一口也没喝呀？”

　　阿宝手一摆，制止她说下去。

　　亚娟不再开口，双手捧着水壶，举到郑太平嘴边：“喝吧，喝一口……”

　　郑太平推推水壶，挺挺胸说：“我不渴的！”

　　一班的民兵们都象郑太平那样挺起胸，齐声说：“我们不渴的，我们不渴的！”

　　阿宝朝前跨一步，说：“这是任务，这是纪律，必须得喝！”

　　亚娟又把壶举到郑太平嘴边。

　　郑太平不肯接壶，也不肯喝水。

　　阿宝严厉地说：“你是干部，为什么不带头？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念一遍给我听！”

　　郑太平为难地说：“我不渴呀，真的不渴呀！……”

　　阿宝说：“不渴也要喝，这是命令！”

　　郑太平见阿宝那样坚决，只好伸手接过壶。

　　十几双眼睛都盯着他的嘴。

　　他心里翻滚着涌浪。

　　他知道，眼时同志们都渴极了。

　　他知道，眼时同志们喝一口水，就能坚持下去。

　　他知道，自己带头喝一口，同志们才会喝下这口水。

　　他知道，党支书记阿宝希望他真心实意地喝下这第一口水……

　　他一咬牙，嘴唇贴在壶口上——壶中的一口水流进喉咙，眼里的泪水落到了手背上。

　　阿宝高兴地说：“好，大家都要照这样子，坚决、勇敢地完成任务吧！”

　　水壶，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。

　　水壶，从一个班，又传到另一个班。

　　水是不多的。每个人都尽力把这“一口水”的数量缩得小小的，只是喝小半口，润一润喉咙。

　　水是珍贵的。每一滴水落进肚里，都生发出无穷无尽的精神力量。

　　民兵们又跟着他们的党支部书记、民兵连长阿宝，动手构筑新的战斗工事。

　　铁锨在舞动。

　　沙土在飞扬。

　　一个个单身掩体很快地成形了。

　　阿宝是多么高兴啊！

　　她忘了渴。

　　她忘了累。

　　她越干越有劲！

　　就在这个时候，岛子的右侧，突然传来一排“砰、砰”的步枪响声，震得鸟飞尘起。

　　阿宝机警地放下铁锨，说：“留下半个班，另外半个班跟我走！”

　　民兵们“嗖嗖”地从掩体里跳出来。

　　阿宝又对郑太平说：“快通知二班，从左边进入右侧阵地，配合我们战斗！”

　　郑太平应声跑去。

　　阿宝带着半个班民兵，弯着腰，穿过密密的树枝，往响枪的地方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