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宝飞跑在最前边。

　　脚下的砂石暴躁地发响。

　　身边的树枝紧张地颤动。

　　他们越过一块野花点点的平地。

　　他们翻上一道金沙闪闪的坡岗。

　　他们首先看到远远的海面上游弋着另一艘刚开到西沙的敌舰。

　　他们又看到，礁石丛下，有一条棺材形的小橡皮舟，不安地跳动。

　　他们前跑几步，看到十几个南越西贡的伪军，正端着枪、弯着腰，象一群老鼠似地往岛子上爬行。

　　阿宝立刻发现，敌人企图占领的角落，正是那伙临时上岛的渔民们把守的阵地；而那些本来是撒网垂钓的渔民们，个个都是手无寸铁的。

　　她想到这里，不顾一切地往前飞奔。

　　一股火药气味扑了过来。

　　一片硝烟在空中散落。

　　渔家少年头上淌着血，两只小手里举着两块大礁石，怒眉立目，正要朝敌人冲去。当他发现了阿宝，就喊：“民兵同志，他们开枪杀人了！”

　　阿宝转头一看，在自然掩体的外边，在那一丛仙人掌的跟前，头带伤疤的渔家老人躺下了，两手紧紧地攥着木桨，胸膛流着血……

　　敌人还在疯狂地往上冲。

　　千仇万恨涌上阿宝的心头。她高喊一声：“同志们，为渔民报仇，朝敌人狠狠地打！”

　　她打响第一枪。

　　一个敌人应声倒下。

　　这是她自从在那曙光照耀的演兵场上，从阿爸手上接过人民发给她的这支新步枪以后，打倒的第二个凶恶的敌人！

　　在阿宝的枪声里，一排仇恨的子弹朝敌群发射过去。

　　象风扫落叶，敌人倒下一片。

　　活着的伪军吓丢了魂，慌成了团，一边继续开枪，一边寻找礁石做掩护，准备顽抗。

　　阿宝灵活地带领民兵们卧倒在沙窝里，继续射击，同时，考虑最巧妙有效的战术。

　　她摸摸腰上插着的手榴弹，立刻有了主意，就对旁边的亚娟说：“暂停射击，先放敌人上来，靠近以后用手榴弹消灭他们！”

　　亚娟赶快向民兵们传达阿宝的命令。

　　大家迅速地掏出手榴弹，打开盖，拉出弦，摆在面前，等候敌人来享受。

　　这边的枪声一止，敌人以为民兵被压住，就神气起来，试探地露出脑袋，往上爬。

　　亚娟小声问：“扔手榴弹吗？”

　　阿宝又把一枚手榴弹的盖子用牙齿揭开，用手指拉出弦，眼睛盯着敌人，说：“沉住气！”

　　敌人已经临近了，都能看清前边那几个怯生生的贼眉鼠眼。

　　亚娟急着问：“扔吗？”

　　阿宝说：“再近点！”

　　敌人越爬越近，企图起身射击。

　　阿宝喊声“打”，先投出一颗手榴弹。

　　手榴弹在敌群爆炸。

　　沙飞石舞，烟雾一团。

　　接着是一片哭喊声。

　　阿宝一跃而起，“冲啊”，带着民兵，勇猛地冲进烟雾中的敌群。

　　这时候，郑太平带领二班的民兵战士赶到了，从侧面向敌人打过来。

　　敌人被打得连滚带爬，仓皇逃命。

　　一个顽抗的伪军，又被打翻在地；没断气，动了动，往海边爬去。

　　子弹在礁石上迸起火花，在海面中激起水柱。

　　没有送命的敌人上了橡皮舟。

　　阿宝命令：“停止射击！”

　　亚娟愤怒地说：“一定打翻了他们的船，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！”

　　阿宝说：“只要他们后退，我们就可以让他们带着一口气走开。”

　　几架敌机，象苍蝇一样飞来。

　　敌机把罪恶的炸弹投到了岛上。

　　阿宝正待组织对空射击，敌机已经跑没影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阿宝带着民兵们，站到头额上有伤疤的老渔民身旁。

　　鲜红的血涂染了西沙的土地！

　　鲜红的血铭记下侵略者的罪状！

　　阿宝把那悲愤的少年拉到跟前，高高地举起拳头说：“同志们，敌人留下的血债，一定要血来偿！我们更勇敢起来，踏着烈士的血迹前进，誓死保卫我们祖国的每一寸神圣领土！”

　　铁拳举起，象西沙岛上的麻枫林。

　　誓言响起，象西沙大海的波涛。

　　少年扯住阿宝的衣襟，两眼含着泪水，声音发颤地说：“阿姨，我一定听你的话……”

　　阿宝抚摸他的头：“好仔！”

　　少年伸出两只小手：“给我一支枪吧，给我一支枪吧！”

　　阿宝心头一热，深情的目光，在那张稚嫩的脸上停了好久。

　　海涛一声接着一声地吼叫。

　　涌浪一排追着一排地跳跃。

　　阿宝从肩上取下枪，双手托起：“拿起来，战斗下去！”

　　西沙渔家的少年，接过了打击侵略者的钢枪！

　　在暴风雨般的掌声里，民兵们的脸上啊，升起红色的曙光！